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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情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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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情妹妹?

月色的清冷柔和著燭火的明耀灑在戲園子裏的常青樹上,似有幾分落寞又有幾分暖意。

二樓的廂房內,一位錦衣少年靠在窗邊,一身雲紋月白緙絲直裰,風姿卓越,眉眼間隱隱帶著一股威嚴感,不過面色還有幾分少年的稚氣。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院子裏,突然看到了什麽,嘴角一彎,“倒真是有緣,沒想到又碰見了。”

“你倒是說說看,和誰有緣?”屋內一個穿著戲服的男子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錦衣少年思索了一會,目光任仍不離院中人,應了句:“一個故人罷了。”

方才林嚴回話,他才知道原來她就是江州同知的女兒,怪不得在飄香樓見到她覺得有幾分面熟,這不是幾月前正好救了她一命唄。

不過那時怕毀了她的聲譽,就謊稱是小廝,隨後便匆匆離開。

這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怕是小姑娘現在都不知道是誰救的她吧。

但除了當初的一面之緣,他總隱隱覺著這小姑娘給他的感覺有些不一般,似乎早八百年前就見過,但究竟為何,他也說不清。

“故人,我看倒不像,倒有幾分像是情妹妹。“說話的男子手裏把玩著一只桃花河燈,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錦衣少年見他手裏拿著那盞河燈,突然板起臉來,伸手便要去奪,“柳如霜,你別打趣我,什麽情妹妹,我說是故人那就是故人。”

他朝男子走過來,面帶幾分急切,”把花燈還給我。“他突然想起來花燈裏還寫著名字。

“我要是不還,你當如何?”柳如霜直起身來,一只手把河燈往遠處送,突然眸光一動,瞥見了河燈裏似乎是有什麽字,“許……”

錦衣少年一把奪過河燈,退後幾步,半護在懷裏,像是呵護著什麽易碎的珍寶一般。

“許清眉,這倒是個女子的名字。”柳如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小口。

一個白色的鹿形面具穩穩地擱置在桌面上。

“你,你……”他竟然看到了,“你不準說出去,說出去有毀人家姑娘的清譽。”錦衣公子撇撇嘴說。

柳如霜放下茶杯,“那你這般藏著寫了人家姑娘名字的花燈,難道就不算毀人家聲譽嗎?”

他看向少年的眼神帶著幾分若有若無戲謔,”你可大周朝堂堂的七皇子淩祐,能入你眼的姑娘只怕高興都來不及呢。“

“我連人家姑娘長什麽樣都記不清了,談何喜歡,況且人家姑娘還比我小許多。“那日救她後,他為了避嫌匆匆離開了。

其實他是記得一星半點的,比如小姑娘被他救上來後那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就像一只落水的小貓,他都有些不忍丟下她離開。

“不是就在樓下嗎。“柳如霜不知何時走到窗邊,順著他方才的視線往下看去,”你去問問人家不就知道了。“

淩祐沒有答話,只是往窗外看了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戲臺上的戲唱完了一場又來一場,院中的嚴清雪顯然等得有幾分不耐煩了,下巴磕在自己的手肘上,百無聊賴。

但是她也只能幹等著,總不能跑到後臺去指著人百朝聞的“頭牌”的鼻子說讓他快點上場吧。

許清眉則是有幾分困意,上眼皮沾著下眼皮,頭像小雞啄米一樣一上一下,瞧著有幾分滑稽。

而一旁的李陽春則是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幕,他方才還為幼時的事心生幾分悲涼。

但看到表妹這副憨態可鞠的模樣,似乎什麽煩惱都煙消雲散了,眉頭也都舒展了幾分。

突然,場上一下子寂靜了下來,眾人都秉住呼吸,壓軸戲來了。

嚴清雪趕忙重重地拍了拍表妹的肩膀,許清眉被嚇得抖了個激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有些茫然地打量著周圍。

“表妹,到壓軸戲了。“李陽春輕聲說道,其實他很少叫她表妹,而且也不喜歡她叫他表哥,他更想聽的是哥哥二字。

就像小時候一樣,他剛來何府時她就是這般喚他的,但是落水醒來後,就再也沒有這般叫過了,起初他還有些不習慣,每每她一喚他表哥,他都要楞一會。

“哦。”許清眉應了一聲,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小奶喵叫了一聲。

整個院中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大家屏氣凝神,眼睛緊緊盯著戲臺,看來有不少人也是沖著壓軸戲來得。

良久,戲臺上還是空無一人,但是場子裏卻沒有人說話抱怨,就連剛打起精神的嚴清雪也是靜靜地等待著。

突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笛子聲,笛聲清脆悅耳、清遠悠揚。

隨後,一個身穿華美戲服的人從三樓的天井處慢慢地降到了戲臺上,他在空中舞動,身輕如燕,身段婀娜多姿。

芙蓉面,眉如遠山秀,杏核眼透著靈性,鬢邊戴著銀絲線穿珠鳳;上身穿著拓金邊雲子扣的紅繡衫,繡著一連串的萬字福紋和獅子解帶滾繡球紋,外罩白珠雲間,水袖悠揚。

隨後他整了整妝,擡了一擡手,稍微一用勁,水袖一起一落,好戲開場。

他開口唱道:“好一個花女郎,心裏有著個少年郎……“他的牙似玉,唇如朱,扮相極美,恐怕巧手都難畫出他的美來。

許是今天是花女節,因而他唱了一曲應景的《花女郎》。

臺上聲音悠揚,曲調婉轉悠長。

他的聲音似乎是有攝人心魄的力量,聽得臺下觀眾如癡如醉,他所唱戲中花女一生的悲歡離合,句句牽動著觀眾的心弦,唱到動人之處,不少人都以帕拭淚。

戲是同樣的戲,就算是唱穿的陳詞,也會因為唱得人不同而不同。

一曲終了,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隨後臺下的觀眾似乎還沈浸在方才的戲中,細細回味著,久久不能平靜。

嚴清雪的神情顯然是沒有回過神來的,許清眉的視線也是呆呆地追逐舞臺上離去的身影,就連李陽春也有幾分失神。

壓軸戲已經結束,不少客人已經起身離場。

“不愧是柳如霜啊,這出《花女郎》我倒是也聽別人唱過幾遍,可就屬他唱得最有韻味,晚上這趟來值了。“一個中年男子拍手稱讚。

隨後便有人接話,“可惜他早已贖身離開了戲園子,以後怕是很少再能看到他登臺了,今晚倒是趕巧。“

眾人聽完,一片唏噓。

嚴清雪聽著眾人的話,面上也有幾分落寞,突然心下有了一個想法,湊到表妹的耳朵邊上嘀咕了一陣。

許清眉聽了她的話,也不反對,甚至也有這年頭。

晚上這出戲倒真是讓她聽出味來了,她從來沒想過一出戲能唱得那麽動人。

後來兩個小姑娘找了個借口甩開了眾人,便悄摸摸地往後臺跑去。

按理來說,戲園子後臺是不允許觀看客進來的,晚上也許是有柳如霜的登場,門口還有人守著。

兩個小姑娘看著後臺的守門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隨後,嚴清雪眼珠子轉了轉,抓起表妹的手,就往小樓後面跑去,她方才似乎看見小樓後面有棵大樹。

果然,小樓後面有一棵一層樓高的柏樹,柏樹有根枝椏緊緊挨著小樓的窗戶。

許清眉看了一眼,心頭冒了一股涼意,莫非表姐是想爬上去?

嚴清雪擡頭看了一眼那棵大樹,似乎在思索什麽。

這時,小樓窗邊站著一個人,正往下看去。

那人正是柳如霜,此刻他的臉上還帶著妝,本想再好好地看一眼這戲園子,沒想到竟看到這兩個小丫頭,看這兩個小丫頭的架勢,好像要做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阿祐,你快來看看你的情妹妹,她好像要爬樹了。”柳如霜回頭對著屋裏的一個男子說道。

淩祐聞言一怔,放下手裏握著的書卷,長腿幾步跨到窗邊,往下一看,心裏咯噔一下。

“你說,你的情妹妹是不是想爬到樹上來看我的呢?“他的嘴角一扯,帶著幾分戲謔,”這多不好意思啊。“

淩祐皺了皺眉,轉身往屋外走去,對屋外守門的人說了什麽,隨後便回了屋內,瞪了一眼柳如霜,“你這嘴巴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饒人。“

“既然你的情妹妹是來看我的,”他冷哼一聲,“那你要不要先躲起來,不然嚇著人家,多不好。”

淩祐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辯駁一番,但隨即又閉了回去,甩了下袖子,有些不情願地轉身走向裏間。

許清眉和嚴清雪跟著守門人往後臺走去,她們面上還有幾分方才的訝異。

進到後臺後,兩個小姑娘看到鏡子前面正坐著一人,側對著她們,正在卸面上的妝容,耳後有三顆紅痣。

他身上的戲服早已經換下來了,不過臉上的妝容還未卸幹凈。

嚴清雪突然猛吸一口氣,雙手捂著嘴,驚呼一聲,“哇塞,夭夭,我見到真人了。”

許清眉也打量著眼前的人,從前因著嫡母喜歡聽戲,她也是見過不少名伶的,不過現下只覺得這個柳如霜更勝一籌些。

“你們兩個是來看我的嗎?”柳如霜偏頭看了她們一眼,美眸微嗔,隨後偏頭看向鏡子,“方才見你們在樓下那棵樹旁鬼鬼祟祟,是想幹嘛?”

嚴清雪目不轉睛地盯著柳如霜,“我們方才不是想爬樹,只是瞧著那樹好看便多看了兩眼。“

許清眉怔了怔,瞥了一眼表姐,她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隨後只能自己解釋了一句,“柳姐姐,我表姐可能見到你太開心了些,你不要在意。”

見面前人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她也只能咬咬腮幫子,撇過頭訕訕地笑了笑。

柳如霜的目光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這位姑娘,這姑娘瞧著年紀還小,不過是個美人坯子,”這倒是稀奇,還從未有人叫過我姐姐呢。“柳如霜忍不住伸手撓了撓許清眉的下巴。

許清眉面上一僵,但面前人很快把手收了回去。她雖沒放心上,但很快意識到自己今天行為的不妥。

方才竟然想都不想就撇開眾人,任由表姐帶著自己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遇上心懷不軌的人,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嚴清雪是個小姑娘,許是天真無邪,不懂事情的輕重,可她不是啊,莫非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當久了當傻了?

不過面前這人瞧著倒不像壞人。

“你不是柳姐姐,那你是柳哥哥?可你長得那般好看。“許清眉儼然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模樣,伸出手指戳了戳柳如霜的眉毛。

不過有一件事是事實,她倒是真不知道百朝聞從來沒有女戲子這一說。

眉間傳來溫潤的觸感後,柳如霜明顯一楞,但隨即面色如常地說:“你想叫姐姐,那就叫姐姐吧。”敢情人家把他當姑娘……

在剛才楞神的一剎那,他的腦海裏浮出一個熟悉的畫面,也是一個小孩戳著他的眉毛,喚他姐姐,不過那是個小男孩。

兩個小姑娘臨走前,柳如霜送了她們一人一支簪子,嚴清雪拿到的是白玉孔雀簪,許清眉拿到的是白玉響鈴簪。

兩個小姑娘拿到簪子後便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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